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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又积了雪，象几天前一样，不厚。我醒来不久。甚至连窗户都没有开。没有把雪地里的清新空气放进我的房间。天空阴沉的很厉害。外面的公路上少了平日里呼啸的车流声。我想，地面应该也有一些积雪。
十一点，我的日本同学会来接我。她明天要回日本，今天邀请我去她家吃饭。两个月之后她回来后，我应该还在中国。恐怕，回到这里彼此也不能再以同学相见了。日本人一直是我想要了解的一个民族。一个弹丸之国在承受了两颗原子弹和狂轰滥炸之后是怎么成为世界经济强国的？一个战败国，一个连宪法都是由他国制定的国家，居然能在短短的几十年里傲立世界民族之林，这实在是让人惊叹的。我想，无论在我的身上或者在大多数国人身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仇日情节，甚至我们彼此会为挣出个孰优孰劣大动干戈。日本人在上个世纪对中国的侵略，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渴望着用他们的智慧，意识形态，社会制度，甚至是从我们这里学习的文化来征服我们，同化我们，使大中国变成大日本。
一个强大的国家就像一个强悍的男人一样渴望征服。这也许是可以被称作“规律”的东西。在个人身上极为明显的现象在一个民族身上也极为明显。倘若，在上个世纪强悍的是我们而不是他们，我们会为了要同化他们发动那场战争吗？我想我们至少不会“为了让这个世界更美好。”这种理由去侵略一个国家。中国人的本性中所有的“安身立命”哲学渗透在这个民族生活的方方面面。我们的存在哲学是“天人合一”。战争对于国人来说，即使是在毛泽东时代也仅仅是不得已而为之。
日本人自称是成吉思汗的后代。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不得不说，征服别人就是他们的本性。它来自野性以及野性所带来的蔑视。中国历史上最具征服的事件都不是由汉人完成的。汉民族最了不起的是他们的文化。再强悍的侵略者只要扎根在这块土地上无一例外都要被汉化。元，清就是最好的例子。这种文化本身反映出一种极有趣的现象。你们能征服的只能是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精神从你们征服我们身体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从根本上在改变着你们。这让我想起了鲁迅笔下的阿Q。他是取了中国文化最有力量的一面，不过，他是在完全无知的状态下盗了中国文化的精华之名。结果当然就是让人笑掉大牙。几千年的历史证明，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和中国文化所产生的阴柔之美所抗衡。表面上，中国人正在被西化折磨得死去活来。一边享受它所带来的好处（所谓现代化），另一方面却厮守着自己的理念进入一个陌生的世界。————我们的家园我们却感到陌生。可是，实际情况是，全世界都在发生着激烈的汉化过程。这个过程开始最明显的标志就在于他们的“上帝死了”。
汉文化最主要的特点是什么？这是我极为感兴趣的一个问题。有人说是非形而上学。有人说，是无神论。有人说，是务实。我想这可能都是片面之谈。如果追溯东西方文明的源头————古希腊和古代中国，我们会发现，他们基本处在同一个历史时期，他们的哲学问题中有许多相似之处。他们都崇尚自然。这是偶然呢？还是冥冥之中有神秘的力量在作用这一切？这是谜。
它们在后来的历史当中逐渐的分道扬镳仅仅是因为，一个认为自然是和谐的，另一个认为自然是浑沌的。和谐的需要一个主宰————神。混沌的不需要主宰或者需要很多的主宰（中国和印度），这无疑会带来混乱。中国的历史朝代的更替也许在全世界是最频繁的。混乱的程度也一定是世界之冠。不过，我要说，现在的世界就像一个大中国，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在任何一个现代文明所到之处，我们都能看到相同的混乱。上个世纪，存在主义最著名的人物萨特用它的存在主义宣告————生存无意义。这种大胆的呐喊在人类历史上最悲惨的那段历史刚刚结束的时候，在欧洲满目疮痍一片废墟的时候得到了欧洲青年普遍的响应。“生存无意义”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已经深深的注入了人类的血液。
虚无的恐惧在吞噬每一个人的灵魂，欧洲的文明大厦表面上不断再创新高，实际上，那只是一种表征。高楼大厦的背面是每一个人都无法逃避的恐惧和厌倦，没有出路。欧洲的文明正在坍塌或者已经坍塌。他们深深的意识到，在现代生活里，在后现代生活里甚至后后现代生活里，————生命如草芥。这是他们的恐惧。这和目前国人的恐惧有着少许不同。汉人的性情中最顽强的一点就是，我们早已认同了“生命如草芥”并且学会了和种种存在周旋以忘却对未来的恐惧。但是，这并不等于说，我们就不会恐惧或者没有恐惧。我们有着另一种恐惧。这恐惧同样来自现代化进程，也就是我们说的————西化。西化终有一天会被称为历史进程，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它必将在未来成为过去时。但是，这个过程是无比漫长和让人困惑的。它剥夺了汉人的家园。汉人安身立命之本的“家”消失了。北京的“四合院”已经所剩无几了吧？上海的最后一栋“石窟门”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被某高楼大厦所取代。这一切以及这一切所产生的生活方式都将从地球上永远消失。留给我们的是什么？我有一个狂妄的想法，种种一切都在表明，在现实的混沌之中，人们一定会渴望在内心世界里寻找生活的支点。
这就是宗教的起源。
我不想再多写了，离出发的时间很近了。我要去刷牙洗脸。就到这里吧，就到这里。至于日本人，他们会从最强大的变成最弱小的，正如他的老师中国人一样。不同的是，老师比他们多一些准备。
开窗。把新鲜的空气放进来，Rave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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