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岗,和我相识有半个人生那么长的时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青梅竹马的朋友。她曾经做过全国人民的偶像。因为一桩走私案,事业上走了下坡路。
      我有很多年没有跟她联络过。我和她之间已经没有了先前的两小无猜。岁月把我和她雕刻的彼此陌生了。我们分处在不同的生活阶层之上,在精神的层面也有了巨大的分别。我和她失去联络许久,原因说来简单。那就是各有各自的生活。
      如今,她是什么样子?她过得好吗?也正是带着这样的疑问,她给我打过电话。因为我不在国内,所以也就没有联系上我。
      在电话里,我说我们以后应该经常保持联络。平等而用心的交流彼此的生活感受。在人生的道路上互相信任,共勉。我发现,这是困难的。她喜欢生活在虚幻当中。她只喜欢谈论它感兴趣的话题。我问她都看些什么书。说出来的一堆人当中居然有尼采。尼采!我简直有喷饭的感觉。有些人读尼采,那是对尼采的侮辱。果不其然,她接下来的话就是,她厌恶那些让人发疯的书,那些深刻的书都是害人的。她明确向我表示她拒绝深刻。
      她又说,生活是简单的。我完全赞同。可之后我就诧异了。她得知我在温哥华打工就说,她曾经想过要到麦当劳去打工。我哈哈大笑。这要么是心血来潮要么是妄想症。我知道这对她来说是绝不可能的事,自欺到了何种程度?这还不如我拿着每天搬三文鱼的钱去吃一顿三文鱼肉来的真实和愉快。
      要做一个深刻的人为的是有力量能过简单的生活。一个深刻的人;一种简单的生活。这就是我的人生态度。和她的生活简单有天壤之别。
      一个女人拒绝深刻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她是女性。女人关心的只是存在的状态而非存在的本质。女人崇尚物质是女性的本质决定的。第一个开拓色情业的人一定是个女人。出卖肉体本来只是女性的专利。现在一部分男人也干起了这样的行当。当代男人女性化的程度已经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我感到她生活得并不快乐。她一直在说,她对生活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可我觉得并非如此。她告诉我。我喜欢法国。法国的普罗旺斯是她最想去的地方。“啊!那才是生活的地方。”她由衷的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我甚至无法确定这是不是真实的。她希望有伴侣一同前去。我问,什么样的伴侣?她说,不说话,就能明白她在想什么的伴侣。我问,岗岗,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也正希望你也能这样满足她(他)。真是个虚幻的梦想。我又说,你现在的经济条件可以去世界任何的地方。你随时都可以去。你那么想去,为什么你不去?难道伴侣比你的目的地更加重要,重要到你可以为了这么一个“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伴侣而放弃自己生命的方向吗?
      她在很深的疾病中。一种看不见的疾病。一点点忧郁症吧。健康的生命是不会不快乐的。我真是遗憾。不过,这还不是最让人遗憾的。最让人遗憾的是,她对生活的认识仅仅停留在温馨,浪漫,惬意,舒适,甚至是他人无尽的纵容上面。要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海市蜃楼。生命会因为这些东西的过分浪费而变得没有出路。这是我确信不疑的。也许,因为过早的成功使岗岗走进了永远也解不开的迷雾之中。在鲜花,簇拥和掌声中长大的她早就变成了一个符号。它可以被人们认为是这样,也可以被人们认为是那样,可以任人摆布,但就不是她本来的样子。
      一个人不是他自己,这才是最让人恐怖的事情。
      我们无法交谈下去。她一直在责怪我跟她谈什么深刻的道理。我哪里是在跟她谈什么深刻的道理,我不停的对她说,要快乐。不快乐一定是不对的,这是对生命而言的。无奈,无法把我们的话题继续,她拒绝我那些“深刻”的道理。我真有些哭笑不得。我想即使我的话不是什么“深刻”的道理她也会有着同样的反应。问题在于,我没有谈一些她感兴趣的话题。她需要的只是一些能够让她欢欣雀跃的麻醉剂。即使我对她说一些谎话,她也会心满意足的。可是,这是我无法做到的。
      我们草草的挂了电话。我发觉,她还是老样子。被娇纵的时间太久了。她的生命得到的只有任性了。任性带来的快感远远比不上那之后留下的空虚感。
      母亲们从不任性。因为他们懂得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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