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拿大,跳脱衣舞是完全合法的职业。

      在大温哥华地区至少有五家正在营业的脱衣舞酒吧。两年前,我曾经去过位于Downtown的一家很有名的脱衣舞酒吧。那时,我第一次来到温哥华。现在,我完全不记得它位于哪条街,叫什么名字。不过,我仍然记得那个晚上所有的细节。我们停好车,坐升降梯去了一幢大厦的二楼。门卫是几个彪形大汉,对所有的客人都很礼貌。一个被聚光灯修饰的很美的中央舞池。那就是Show Girl们表演的地方。她们来自各个种族,有各种肤色。那镇是一次永远的记忆。

      两个星期前,Hank邀请过我一次,我谢绝了。我对这种娱乐的需求并不强烈。我之所以接受了Hank的邀请,完全是因为盛情难却,也不存在道德障碍。我和他是相同的巨蟹座,生日只相差几天。因为他的工作过于繁忙而把我的生日忘记了。为了这件事他不停地向我解释。其实我没有一点埋怨他的意思。我领会了他的用意。我也让他领会了我领会了他的用意。

      晚上十点,Hank从Downtown驱车来接我,这一趟大概要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因为我没有把ID带在身上,我们只好又从Downtown驱车返回了我的住地。这样,我们耽误了一些时间。

      Hank是一个在温哥华生活了近八年的台湾人。喜欢大声说话,对朋友们总是格外的热情周到。他给了我很多的关照,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一路上他都在给我传授在加拿大生存的一些办法,提醒我要注意的一些问题。在交谈中我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节目来表示对我的生日的庆祝。他知道看Show Girl在中国大陆还不是一件自由的事。

      我跟随他走进了那家位于Downtown的脱衣舞酒吧。门票是一个人五加币。这是一家很普通的酒吧。面积不大。最多能容纳百八十号人。舞池在一角,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弧形状,大约二十平米左右。在它的正前方是一个四平米左右的浴池,也许更小一点。那是专门给跳浴舞的Show Girl准备的。在他的另一边是一块经过打磨和处理的落地镜。客人们可以透过他看到自己。镜子的后面应该就是Show Girl换衣登场的化妆间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世面,我还是会被眼前的事实搞得有些局促。强劲的音乐;如痴如醉的客人;在台上脱得一丝不挂的女人;口哨声和尖叫声;还有酒精和钞票。

      Hank没有找到座位。我们在外围的角落里站了一会儿。身边不时地有身穿比基尼的妙龄女子走来走去。她们都很漂亮。她们都有修长的腿;丰满的胸部和翘挺的臀部。我从她们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麻木倦怠的神情。她们在我们来之前已经表演完了,现在正等着对她们有兴趣的客人邀请去舞池一侧的小房间里做特别的单独秀。那样的话,一支曲子她们可以得到二到三十加币的小费。不过,客人们只有观赏的权利。他们被禁止触碰Show Girl。我难以理解,那些肯出大价钱享受这种单独秀的先生们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们在靠近舞池的地方坐了下来。在我的右侧站着一个穿了一身红色比基尼的女人,她给了我一个甜甜的微笑。她看上去有三十岁,或许年轻一些。我礼貌地冲她点了一下头,本能的回避了。这是出于害羞?还是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其中并没有厌恶。每每有Show Girl带着客人从她身边经过去她身后的小房间的时候,在她的脸上我都能察觉到一丝失落。这里只有赤裸裸的交易。毕竟,用自己最隐私的部位去面对多少个贪婪和想入非非的陌生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在人们面前展示肉体的女人们已经深深地意识到这就是她们的生活。没有关怀,没有爱,不可能平等,只有交换。这一切就像死亡一样真实。

      最让我费解的是,当舞池里的Show Girl邀请客人中的女士上台一起表演的时候。台下的两位女士先后在台上毫不犹豫地赤裸了上身。这让人不可思议吗?这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呢?或者是一种个性的展现?或者是酒精的作用?或者什么动机也没有?我用心地观察。人们的内心深处真的能够做到抛开所有的道德偏见以完全自然的方式坦然相对吗?不久,那位邀请者的内裤上已经塞满了客人给的小费。她想把其中的一张给被她邀请的那位小姐。那位小姐拒绝了。很显然,区别依然存在着。界限是那么的明显。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秀而已。

      “到处都有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是吗?是的。”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人类已经默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仅如此,上帝也默认了人类的所作所为。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人类新的价值观念所接受的事实。一切都是可以做的。一切都是可以实现的。只要有足够的金钱。

      生活在金钱的面前已经蜕化成赤裸裸的交易。它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它就是一个一丝不挂的Show Girl。————一种不美也不健康的赤裸。在这个叫嚣着人人平等的世界里,这个在金钱面前人人平等的世界里。人类丧失了更多能力————正义感,爱,同情,信任。也许有一天,人们还将会把历史重新演绎一遍,以正义的名义来一次清洗。那会是在混沌里漆黑的永恒轮回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生活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我想到这里,我就想起了Show 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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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avel Lu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2) 人氣()